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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應援物資被群嘲 文試一輪道飛花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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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光暖濃, 蒸籠開,

綠枝柳軟, 包子香。

瓊丹苑梨樹下石桌旁,一圈六人濟濟一堂, 正啃著屍天清最拿手的早飯。

桌上四個籠屜,其內小籠包白白嫩嫩, 香飄十裏,引得東樓客棧內的十來個夥計都擠在門口,眼巴巴地瞅著郝瑟等人, 個個口水直流。

“幹什麽呢?都在這偷懶不幹活!”風掌櫃一陣風似的沖了歸來, 怒氣沖沖攆人。

一眾夥計一窩蜂散開溜走。

“咳!那個屍大俠、郝大俠, 有客到。”風掌櫃瞄了一眼桌上的包子,吞了吞口水。

“快請快請。”郝瑟咬下一口包子,瞄了一眼掌櫃的表情,抓起一個包子扔了過去,樂道,“這是小費。”

“多謝多謝!”風掌櫃如獲至寶捧著屍天清的包子跑了出去, 嘴裏還嚷著,“瓊丹苑的貴客, 裏面請。”

“哎呦我的天哪, 這麽香肯定是屍大哥的包子!”陳冬生提著一個錦袋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, 一屁股擠在郝瑟身邊,抓起包子狂塞。

“臥槽,小冬子你惡死鬼投胎啊!”郝瑟不甘示弱開始搶奪早飯。

旁邊還有流曦、熾陌插入亂戰。

屍天清無奈輕笑, 快速給郝瑟夾包子,宛蓮心姿態萬千慢悠悠喝著粥,文京墨雙手端茶,瞥了一眼小冬子扔在桌上的錦袋,問道:“小冬子,這是何物?”

“是重華會的日程安排,每位報名者皆有一份。”陳冬生囫圇吞下包子,從袋中掏出六根卷軸,一一分給了屍天清、郝瑟、文京墨、熾陌、流曦和宛蓮心六人。

眾人同時打開卷軸,定眼看去。

卷軸之上,端秀寫了四列字:

【文試,臘月二十】

【武試,臘月二十一至臘月二十二】

【奇試,臘月二十三】

【地點:四海榜】

“四海榜在哪?”郝瑟問。

“就在泰初鎮北側山崖,是一處巨大石雕榜碑,前面有一處石場,可容納千人。”陳冬生道。

“文試就在明天啊——”宛蓮心看了一眼文京墨。

“小冬子,文試比試的內容為何?”文京墨問道。

“比試內容明日才會揭曉,不過比試的組別已經分好了。”陳冬生又掏出兩根卷軸,分別遞給文京墨和宛蓮心,“這是根據抽簽結果分的組。”

“就是昨天下午文書生和蓮心去抽簽的分組啊。”郝瑟一臉激動湊了過去。

屍天清、熾陌、流曦三人也起身站在文京墨和宛蓮心身後觀望。

“額,這是啥子?”郝瑟瞪眼。

二人卷軸之上,乃是一張倒置的樹狀圖,總幹下分五枝,上標:甲乙丙丁戊,五枝下又分四路,分標甲東、甲南、甲西、甲北、乙東、乙西等等以此類推,四路下又分四道,其下密密麻麻打亂標註不同的號碼,應是文試眾人的報名牌號。

“我的媽呀,這有多少人啊……”郝瑟點著指頭開始數,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

“八十人。”文京墨和宛蓮心同聲道。

“沒錯,此處參加文試的一共八十人,分為五大組、二十小組。”陳冬生指著分組圖道,“文大哥是七十三號,在丁南組,宛姑娘是七十二號,分在甲東組。”

眾人同時點頭。

“霜泉山莊的蕭大小姐文試一號,分在乙西組,香雲山莊的黛莊主文試三號,分在丙北組。”陳冬生又道,“這二人,皆是手持鳳竹令之人。”

“依我看,那黛凝芷就是來湊熱鬧的,根本無心比試。”熾陌道,“至於蕭晨月……”

“宛姑娘,你之前見過蕭晨月,此人才華如何?”屍天清問道。

宛蓮心皺眉:“聰慧絕頂,文采斐然,我自問不及。”

“嗯!那蕭大小姐的確是個美人胚子,美艷黛莊主的實力也不容小覷,二人皆是勁敵!”郝瑟一臉鄭重。

眾人:“……”

“郝大哥,你還是老樣子啊……”陳冬生哭笑不得。

“怎麽,我說錯了嗎?”郝瑟瞪眼。

“阿瑟所言甚是。”屍天清含笑點頭。

眾人同時扶額。

“咳,還有一人,文大哥你們要留意。”陳冬生轉移話題,手指一點卷軸,“就是這位戊西組四十三號。”

“此人可有什麽問題?”屍天清問道。

陳冬生神色凝重:“此人名為賀君行,是聚義門現任驚門門主的大弟子,據說此人精通五行八卦,縱覽天下群書,滿腹經綸,可謂天下第一才子。”

“聚義門、驚門——”屍天清和郝瑟同時看向文京墨。

文京墨輕輕一笑:“我知道此人,恃才傲物,不足為懼。”

“那是當然,我家文書生一肚子墨水,可謂天下第一大腹黑,管他什麽天下第一才女,天下第一才子,分分鐘秒殺不在話下,哈哈哈!”郝瑟拍著文京墨的肩膀得意大笑。

文京墨被拍得呲牙咧嘴。

眾人齊齊露出笑意。

唯有流曦神色凝重,沈默半晌,冒出一句:“文公子你們真的能贏?”

“怎麽,流曦你懷疑文書生的實力?”郝瑟挑眉。

“自然不是!”流曦連忙搖頭,頓了頓,看了一眼文京墨,聲音低了幾分,“若是萬一輸了……文公子,你不會又哭鼻子吧?”

一瞬間的詭異沈寂。

“文公子哭鼻子的時候,很嚇人……”流曦又來一句。

屍天清瞪眼,熾陌挑眉,宛蓮心瞠目,默默扭頭看向文京墨。

纖瘦碧衣書生雙眼一瞇,額角蹦出青筋,反手一記算盤拍在了郝瑟的腮幫子上。

“郝瑟!”

“為啥子打我?!”

“都是你把人給教壞了!”

“冤枉啊!”

“噗!”
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翌日清早天剛蒙蒙亮,平常最愛睡懶覺的郝瑟居然第一個起身,站在院子裏呼呼喝喝喊眾人起床。

對此,睡眼迷離出屋的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。

熾陌:“小子,你吃錯藥了?”

文京墨:“今日莫非不易出行?”

流曦:“郝公子你中邪了?”

宛蓮心:“小郝你是不是吃壞了?”

屍天清:“阿瑟你莫不是病了?”

“別磨蹭了,時間緊迫,趕緊的行動起來!”郝瑟一指腳邊的四個大包袱,“屍兄、流曦、熾陌,過來幫忙。”

屍天清、流曦、熾陌三人同時走過來,一提包袱,面色同時一變。

“這是什麽?這麽沈?”熾陌高叫。

“一個大男人,磨嘰什麽!”郝瑟掄起最後一個包袱往肩頭一抗,“今天這種大日子,當然要早早去占個好位置!要是遲了,恐怕連站的地方都沒了!”

“郝兄,小生幫——”文京墨剛上前一步,就被郝瑟推到了一邊,“文書生,你和蓮心今天要修生養息,不能勞累。”

說著,就步履如風雄赳赳氣昂昂沖了出去。

文京墨和宛蓮對視一眼,皆是無奈嘆氣。

屍天清、熾陌和流曦背負大包,緊隨其後,看起來很像是——

“天清美人,我們這是要去逃荒嗎?”熾陌臉皮抽搐。

“阿瑟所言所行,皆蘊含天下大道。”屍天清一臉正色。

“嗯,公子說的對。”流曦應聲蟲。

“……”熾陌無語問蒼天。

六人一行,順著鎮中青石板路左繞右轉,足足走了半個時辰,總算到了重華會的比試地點。

眼前,一陡黑色山崖高聳如雲,仿若刀削一般平整光滑,巖壁中段,刻有三個大字:“四海榜”,筆鋒淩厲,內泛幽光,旁側,密密麻麻的篆書幾乎布滿整面石壁,遠遠看去,仿若一整篇書頁。

巖壁之前,乃是一片寬闊廣場,依舊是青色石板鋪地,規整方正,長寬皆超數十丈。廣場最前方,倚山建有一處高臺,兩側高架牛皮巨鼓,每一張鼓面直徑都超過四尺;高臺中央,呈八字狀擺放雙排實木寬椅,左邊四張,右邊三張,桌椅旁側,都配有小案,中間還放有一張太師椅,其上鋪著錦緞軟墊。

石場東西雙側,皆搭有二層觀禮高臺,彩旗飄揚,掛紅飄金,高臺上方,分搭厚布涼棚,而此時,觀禮臺上竟是早已坐滿了人,粗粗看起,起碼有五百人上下,斂風樓身著各色服裝的小童穿梭其中,添茶遞水,觀禮人潮熙熙攘攘,竟好似菜市場一般熱鬧。

“臥槽,果然來遲了!”郝瑟跳腳。

身後五人看著這喧鬧場地,一時也驚呆了。

“郝大哥、屍大哥,你們來了!”陳冬生一溜煙跑了過來。

“小冬子,來的正好,趕緊發動你的後門關系給我們幾個找個位置!”郝瑟一把抓住陳冬生。

“放心,少樓主早就備好了。”陳冬生一笑,“這邊請。”

說著,就引著郝瑟等人徑直走到了主臺西側。

原來在觀主臺雙側,還分別設了六間觀禮雅間,東側三間,右側三間,皆有涼棚遮陽,三面有竹葉卷簾可放下卷起,其內桌椅茶點齊全,甚至還備了躺椅,十分周到。

“這一間,是少樓主特意囑咐留給屍大哥你們的。”陳冬生帶著諸人走到西側三間正中的雅間,抱拳道,“距離開試還有半個時辰,郝大哥你們先歇息一下。”

“VIP特等席啊!舒公子果然厚道!”郝瑟一臉滿意,砰一聲放下包袱,朝眾人招手,“來來來,把東西卸下來!”

“郝大哥,你這都是什麽啊?”陳冬生看著屍天清等人抗進雅間的四個大包袱,一臉好奇。

“嘿嘿,看好了!”

郝瑟扯開前兩個包裹,從裏面抽出了兩張被子和兩個枕頭。

眾人:“……”

“這兩張被子是文書生和宛蓮心的,中場休息的時候,蓋被小憩,保證精神奕奕一舉奪魁!”郝瑟抱起被子塞給流曦,“流曦,放在那邊躺椅上。”

流曦抖著臉皮默默將被子抱走。

“還有這些,都是吃的!”郝瑟又解開第三個包袱,一樣一樣往外撿小包袱,“這是蓮心最愛吃的炒銀杏果子,這是熾陌最喜歡的煙熏小魚幹,這是流曦最喜歡的糖水糕,這是文書生最喜歡的糖水蜜餞,這是屍兄最喜歡的核桃酥,對了,小冬子,這是給你留的,昨天屍兄做的小籠包——”

郝瑟將最後一紙袋包子遞給了陳冬生。

陳冬生楞楞接過:“我也有?”

“當然!我還指望你去做內應呢!”郝瑟挑眉,“當然要用好吃的糊住你的嘴啊!”

陳冬生握緊手裏紙袋,眼圈微微泛紅:“郝大哥,你還是和以前……一模一樣……”

“誰說的,老子明顯比以前帥了!”郝瑟嗤之以鼻。

陳冬生笑出聲。

“你們幾個楞著幹嘛,趕緊過來領吃的啊!”郝瑟扭頭招呼。

文京墨第一個上前,一臉不高興:“小生不愛吃甜的。”

“行了文書生,你上次偷偷吃糖水蜜餞,老子我看見了!”郝瑟呲牙。

文京墨虎著臉瞪了郝瑟一眼。

“流曦更喜歡公子做的白糖糕……”流曦嘀嘀咕咕上前。

“別挑肥揀瘦的啊!”郝瑟翻白眼。

宛蓮心一臉疑惑:“小郝,你怎麽……”

“上次買衣服的時候,路邊有賣炒銀杏果子的,我看蓮心你看了好幾眼,肯定愛吃。”

宛蓮心雙眼彎彎,嫣然一笑。

熾陌踱步上前,凝眉盯著郝瑟:“你怎麽知道我愛吃熏小魚幹?”

“你是貓嘛,肯定愛吃小魚幹啊。”

“貓?”

“毛軟、愛撒嬌,不就是貓嘛。”

“我何時——撒、撒嬌了!”熾炸毛。

郝瑟撇嘴:“你天天都在向屍兄撒嬌啊!”

熾陌僵住。

眾人齊齊噴笑。

“阿瑟,別捉弄熾兄了。”屍天清一臉無奈上前,“上次郊外屍某烤魚幹,熾兄吃了許多,想必是那時阿瑟記住的。”

熾陌圓瞪雙眼,一雙冰藍眸子在郝瑟和屍天清身上頓了頓,猝然抓過魚幹躥到了一邊,悶頭不語。

“屍兄你的糖酥糕。”郝瑟朝著屍天清咧嘴一笑。

“嗯。”屍天清含笑接過。

“哦,對了,還有——”郝瑟解開最大的包袱,“這是舒公子最愛吃的瓜子。”

包袱裏面,有一個小包,兩個大包,大包竟是兩大袋瓜子,每一起碼超過十斤。

眾人同時怔住。

“少樓主吃不了這麽多吧……”陳冬生眼角抽搐。

“有一半是我的!”郝瑟樂呵呵拎起一袋放在旁邊,“看熱鬧怎麽能沒有瓜子呢!”

“裏面還有什麽?”陳冬生指著最後一個小包袱。

郝瑟嘿嘿一笑,從包袱裏抽出兩個紅布卷軸,分別遞給流曦和屍天清,道:“拉開看看。”

屍天清和流曦一頭霧水,四手拽住卷軸同時一拉——

眾人豁然數目圓瞪。

那兩條紅布長幅居然是一副對聯,上聯是:“才高八鬥噌噌噌”,下聯是“筆掃千軍唰唰唰”。

“還有橫批!”郝瑟將第三張條幅啪一聲展開,“天下第一!”

一片死寂。

那對聯上的字跡,歪扭七八缺筆少畫毫無根骨也就罷了,重點是對聯上的內容——

“這個‘噌噌噌’是什麽玩意兒?”熾陌手指顫抖指著上聯。

“才高八鬥——”郝瑟踮起腳尖手掌高擎,“高高高的象聲詞啊!”

“那這個唰唰唰……”宛蓮心圓瞪杏目。

“筆掃千軍——”郝瑟手掌呈片刀狀一頓亂削,“唰唰唰——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“咳——”屍天清扭頭。

“郝瑟,你居然要把這狗屁倒竈的東西掛在我們頭上?!”文京墨勃然大怒,狂舞算盤將郝瑟扇到了一邊。

“真的不掛起來嗎?我冥思苦想廢寢忘食廢了三稿寫了整整一晚上呢!”郝瑟捧著腮幫子,兩眼水汪汪。

“想都別想!”

“這可是我郝瑟大俠的墨寶啊!”

“滾!”

屍天清抖肩憋笑,熾陌狂翻白眼,流曦默默卷起對聯狠狠塞回包袱,宛蓮心扶額一副要暈倒的模樣。

“郝大哥……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啊……”陳冬生默默抹汗。

“哈哈哈哈,老娘倒是覺得這副對聯很是工整嘛!”

一道笑聲由遠及近,眾人回頭一看,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雅間旁竟是已經多了兩人。

錦衣燦金嬌笑連連的是黛凝芷,一身素雪長裙不茍言笑的是蕭晨月。

“蕭大小姐、黛莊主,這邊請!”領路的小童躬身引領二人坐在了郝瑟等人左側的雅座內。

郝瑟頓時來了精神,閃身從文京墨的算盤下脫身,一甩紫袍,抱拳倜儻一笑:“蕭大小姐、黛莊主、郝某有禮了!”

蕭晨月表情凝固,黛凝芷嬌笑如花,二人目光卻是直接越過郝瑟,射到了屍天清身上:“屍大俠,有禮了。”

屍天清一怔,抱拳、頷首。

可蕭、黛二人卻是直直盯著屍天清,一個冷目沈霜,一個美眸精爍。

屍天清劍眉微蹙,黑眸清冽,冷冷瞪了回去。

三個傾世美人盈盈佇立,六目互望,當真是眼波纏綿,夢縈魂牽,百花齊放,錦繡河山。

啥子情況?眉目傳情?暗送秋波?

郝瑟愕然。

“莫不是這二人看上了公子?”流曦道。

“不像,”宛蓮心搖頭,“女子若是遇到心儀的男子,定是嬌羞無限,哪能像這般——咳、鬥雞眼……”

“殺氣,”熾陌挑眉道,“這二人看天清美人的眼裏全是殺氣!”

“誒?”郝瑟驚詫,“為毛?”

“還能為什麽?!”文京墨滿頭黑線瞥了一眼郝瑟,“還不是因為某人大放厥詞說什麽屍兄是天下第一美人才惹來的麻煩——”

郝瑟怔了怔,再細細一看對面二人,這才發現了端倪。

蕭晨月從頭到腳的裝束雖未有大變化,但首飾衣裙鞋襪顯然都比初見高了一個檔次,黛凝芷更不必說,那金燦燦的首飾和華麗麗的錦袍簡直要閃瞎人眼。

而二人瞪著屍天清的四雙眼眸中,正燃燒著熊熊烈火,那是堅韌不屈永不言敗的火焰……

“不是吧——”郝瑟狂抓頭。

“諸位,可還安好?”一道明朗含笑嗓音傳來。

但見一人隨著引路小童走入右側涼棚入座,白色幹練勁裝、棕色麂皮比甲,身背玄鐵三節棍,大刀亂眉小麥膚,正是舞江嵐。

“舞鏢頭!”陳冬生忙一溜煙跑上前招呼。

“舞鏢頭。”

郝瑟、流曦、宛蓮心抱拳。

而文京墨,看到舞江嵐,面色不禁一黑,但還是上前抱拳施禮。

“喲,小書生。”舞江嵐笑吟吟招手,“壓驚湯可喝了?”

“不勞舞鏢頭掛心。”文京墨皮笑肉不笑抱拳,轉身坐到了距離舞江嵐最遠的椅子上。

舞江嵐一臉錯愕,看向郝瑟、宛蓮心和流曦三人:“舞某可是有什麽得罪了小書生?”

流曦默默扭頭,宛蓮心憋笑移開目光,郝瑟頻頻幹笑,抓起一把瓜子遞給舞江嵐:“舞鏢頭,嗑瓜子嗑瓜子。”

“屍大俠那邊是?”舞江嵐接過瓜子,瞄了一眼那邊的屍天清,一臉疑惑。

屍天清還在與蕭晨月、黛凝芷以眼神激烈廝殺,熾陌嚼著小魚幹蹲在一旁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,

“天下頂尖美人的高峰論戰,我們這等走帥氣路線的插不上手。”郝瑟嘆了口氣,開始嗑瓜子。

舞江嵐楞楞點頭,抓起郝瑟送的瓜子認真研究了半晌,捏起一顆放在嘴中嗑開,頓時雙眼一亮,也迅速加入了嗑瓜子大軍。

“哢嚓哢嚓”的瓜子皮開裂聲中,斂風樓工作人員已經將前場布置完畢。但見橫擺五扇花牌,上標“甲乙丙丁戊”,縱排四列牌匾,分標“東南西北”,順著花牌、牌匾分設二十張方桌,皆是紅布蒙蓋,旁設四張桌椅,看這造型設計,越看越像是——

“莫不是文試第一場要比試搓麻將?”郝瑟噴出瓜子皮。

這一喊,頓時將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。

“噗哈哈哈,若真是搓麻將,老娘可是穩穩的第一!”黛凝芷笑出了聲。

這一笑,三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立時煙消雲散。

蕭晨月收回目光,屍天清長長松了一口氣,走到郝瑟身側落座。

“天清美人,如何?”熾陌一屁股坐在屍天清身邊,問道。

“對啊,你們誰贏了?”郝瑟問道。

屍天清擡眼:“贏?”

“你們三個不是在那互瞪比誰更美嗎?”郝瑟比劃。

屍天清搖頭:“自然不是。”

熾陌:“那你們在幹嘛?比賽幹瞪眼?”

屍天清神色一肅:“阿瑟曾說過,氣勢上絕不能輸於他人,她們瞪屍某,屍某自然要瞪回去。”

郝瑟:“……”

熾陌:“……”

“噗!”舞江嵐噴水。

流曦默默遞給屍天清一把瓜子,宛蓮心伏案悶笑,文京墨扶額長嘆。

幾人說話間,但見兩個身穿大紅短靠,腰紮黑帶的精壯漢子手持鼓槌走上高臺,分站在一雙巨鼓之前,掄起胳膊開敲。

鼓聲隆隆猶如雷動,一行七人負手踱步走上高臺。

這七人,皆是年過六旬鶴發童顏的老者,為首一人,藍袍黑靴,短須幹凈,眉眼威嚴;

第二人,赤色短靠,雙眉倒炸,鬢角銀發微泛紅光;

第三人,蒼色長衫,長須長眉、氣韻淡然;

第四人,墨綠圓領書生袍,眉眼細長,頗為文氣;

第五人,黑衣絡腮銀胡,相貌兇狠;

第六人,大赤金色短袍,滿容笑意,一口白牙;

最後一人,身著純素長衫,腰橫玉帶,身形十分富態,面白無須,看起來就如年畫上的財神爺。

“赤橙黃綠青藍紫,這是七龍珠嗎?”郝瑟咋舌。

“想必這七位就是斂風樓的七大長老了。”文京墨道。

“哦,久仰大名!”郝瑟冷笑。

只見首位藍衣長老上前一步,高拳致敬一圈:“鄙人斂風樓風樓長老鐘颯,今日能有緣與諸位江湖英雄共聚一堂,實乃三生之幸,若斂風樓有招待不周之處,還望諸位英雄海涵。”

“風長老這是說的哪裏話?斂風樓招待的很周到!”

“對對對,吃的好住的好!”

“我們都十分滿意呢!”

場上一眾江湖客呼喊。

“多謝諸位英雄。”風長老鐘颯抱拳,提聲,“今日,乃是我斂風樓少樓主首見江湖豪傑,還望諸位多多照拂。”

話音未落,就聽半空衣袂震響,一剪藕白似雲煙一縷,踏風而至,飄然落下。

藕衣綻舞若梨花壓春,無字玉扇搖映碧空,發如墨緞,顏如潤玉,黑眸清朗,純凈勝湛明蒼穹,仰月唇含笑溫然,如沐春風。

四周驀然一靜。

“這不是意游公子嗎?”

“真的是意游公子舒珞?!”

“原來意游公子就是斂風樓的樓主?!”

“我的天哪!”

“哎呀媽呀,幸虧我沒得罪過意游公子!”

整個場面一時十分混亂。

“大家為何如此驚訝?”屍天清詫異。

“是啊,舒公子本就是斂風樓的樓主嘛。”流曦不解。

“你們知道意游公子是斂風樓的少樓主?”左隔壁的舞江嵐更驚訝。

右鄰的蕭晨月和黛凝芷對視一眼,看向屍天清等人的目光明顯多了幾分深色。

宛蓮心怔怔望向文京墨。

文京墨扶額:“意游公子是斂風樓樓主之事,江湖上本就沒幾個人知道,只是舒公子對我們從未刻意隱瞞罷了。”

眾人恍然。

熾陌雙臂環胸,瞅了眾人一眼,沒做聲。

“餵餵,現在這不是重點好伐!”郝瑟拍桌子,“重點是,難道你們不覺得今天舒公子這出場太騷包了嗎?”

眾人唰一下瞪向郝瑟。

“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圈圈,還擺了一個怪裏怪氣的造型,就差沒撒兩斤玫瑰花瓣了!這明顯是這七個長老的陰謀!他們就是要把舒公子的美色發揮的淋漓盡致,讓舒公子出賣美色!”郝瑟義憤填膺。

一瞬沈默。

“噗哈哈哈哈——”舞江嵐拍桌大笑。

“小珞出賣美色?我的天哪,笑死老娘了!”黛凝芷笑得花枝亂顫。

蕭晨月雖然表情未變,但嘴角明顯勾起了幾分。

而與郝瑟同甘共苦數月頗為了解郝瑟尿性的五人,齊齊扶額。

高臺上,舒珞啪一聲收起折扇,朝著滿場一抱拳,笑意滿滿,提聲道:“舒珞見過諸位江湖英雄!”

清朗嗓音猶如春水擊石,頓將滿場嘈雜壓了下去。

眾人不禁將目光都集中在那霽月清風的公子身上。

“數年前,舒某初出茅廬,惟恐學藝不精致斂風樓百年聲譽蒙塵,便在行走江湖之初隱瞞了身份,如今舒某在江湖上總算有幾分薄名,又蒙樓中七位叔伯長老首肯,才敢以斂風樓樓主身份面見各路江湖英豪,在此,舒某先向眾英雄致歉。”舒珞長揖到地,頓了頓,又起身,正色道,“此後若舒某行事有不周之處,還望諸位江湖兄弟指正。”

“舒公子這是說的哪裏的話,我們怎麽會怪舒公子呢?!”

“對對對,意游公子名揚天下,何人不服?”

“且不說斂風樓的功績,就說意游公子這些年在江湖上做的好事,若是有人敢說少樓主一個不字,我們定然饒不了他!”

“對對對!”

臺下眾人立時開始花式拍馬屁。

“多謝諸位英雄。”舒珞抱拳,吸了口氣,神色微凝,又道,“斂風樓自百年前創立之日,便以天下興衰、江湖安危為己任,重華會之‘重華’二字,取自五帝之一‘舜帝’之名,舜帝之功,始與舉薦之制。重華會,即是為天下舉薦能人才俊之盛會,舒珞惟願天下才子英雄奇才能在此一搏所長,同結莫逆,一展抱負、江湖流芳,!”

一席話說完,震神凝魄,餘音繞梁。

眾人頓覺滿腔熱血逆沖上頭,個個雙眼放光,分外激昂。

“好!說的好!”

“男兒志在四方!”

“少樓主說的對!”

“堂堂男子漢,定要做一番事業!”

“揚名江湖,揚名立萬!”

“舒公子說的好!”雅間之內,郝瑟熱烈鼓掌,大嗓門直直穿透人群。

舒珞眸光流轉,定向雅座方向。

郝瑟使勁兒揮手,屍天清含笑點頭,文京墨頷首,流曦抱拳,宛蓮心作揖,熾陌挑眉。

舒珞笑意更濃,再次轉眸臺下,沈氣提音:“重華會——啟!”

“咚咚咚咚!”

巨鼓隆隆大響,舒珞旋身退至七位長老中間,齊齊朝臺下一抱拳,旋身落座。

唯有風長老鐘颯上前一步,提聲道:“重華會首日,上午文試第一場,請諸位文試報名者抽簽分組上場入座。”

“哦哦哦!開始了開始!”郝瑟一臉激動,“文書生,蓮心,加油加油加油!”

文京墨和宛蓮心同時起身,對視一眼,點了點頭,邁步走入場。

隔壁的蕭晨月和黛凝芷也步入場地。

觀禮臺上多人紛紛下場,分坐各組,不多時,二十張方桌便都已坐滿,放眼看去,除了幾個江湖打扮的人之外,大多都是文質彬彬的文人。

郝瑟展目掃望,但見文京墨位於四排三列、宛蓮心在一排首列、蕭晨月在二排三列,黛凝芷在三排四列。

“對了,小冬子說過,有一個聚義門的家夥需要特別註意——叫那個——賀君行!”郝瑟鋪開文京墨的報名卷軸, “找到了,在戊西組,第四十三號,應該在五排三列……”

眾人順著郝瑟報出的桌次看去,但見那一桌四人,東首為一名垂垂老者,西席是一位黃面中年書生,北座上是一位中年大叔,這三人皆是路人打扮,唯有南座是一名身穿皂色長衫國字臉的青年,雙眉細挑,雙眼凹深,神色間頗為傲氣。

“那個國字臉肯定就是賀君行!”郝瑟十分肯定。

“小子你怎麽如此酌定?”熾陌問道。

“因為其餘三個一看都是沒有辨識度的配角臉。”

“……”

屍天清搖頭,流曦嘆氣,舞江嵐一臉恍然大悟。

待所有人坐定,場外又有二十名墨綠短衫的小童魚貫而入分站每張桌前,每個人都手持一柄銀鈴。

“誒?這是要幹嘛?”郝瑟好奇。

其餘眾人也是一臉莫名。

“文試第一場,比試內容——飛花令。”風長老鐘颯高聲宣布。

此言一出,場內場外一片嘩然。

“飛花令,聽著有點耳熟啊——”郝瑟撓頭,“臥槽,老子想起來了,這不是那個什麽大賽裏面用的什麽行酒令嗎?”

“堂堂重華會的文試居然弄了個行酒令,是不是太敷衍了?”熾陌無語。

“恐怕沒那麽簡單。”屍天清道。

試場之上,參加文試的才子們你瞅瞅我,我瞅瞅你,皆顯詫異。

就聽鐘颯繼續道:“飛花令比試,分為兩輪,首輪四人一組,共二十組,同桌報名排號最靠前之人為首令官,四人輪流出令詞詩句,令詞可引經據典,亦可即席應對,銀鈴響時未能說出令詞者即為淘汰,重覆詞令詞者即時淘汰,如此周而覆始,直至每桌僅剩一人,進入二輪比試。”

說到這,鐘颯聲音一頓,擡目掃望場下,微微提聲:“飛花令首輪令字為‘風’,格律為七言,比試——啟!”

“咚!”巨鼓聲裂炸響,首輪比試開始。

無數嗓音霎時響徹整個賽場。

“秋風走馬出鹹陽。”

“北風吹雁雪紛紛。”

“人立東風酒半酣。”

“半入江風半入雲。”

“東風無力百花殘。”

“嘰裏呱啦嘰裏呱……”

第一句詩詞幾乎在同一時間他脫口而出。

就在第一句令詞結束的一瞬間,二十名小童手中銀鈴同時搖動,“叮鈴”脆聲驚響雲霄。

“臥槽,時間這麽短?”郝瑟驚呼。

眾人面色一緊。

場上諸人也是神色一凝,第二撥飛花令立時開始。

“忽如一夜春風來!”

“八月秋高風怒號!”

“嘰裏呱啦嘰裏呱……”

“叮鈴!”

“長風破浪會有時!”

“二月春風似剪刀!”

“嘰裏呱啦嘰裏呱……”

“叮鈴!”

霎時間,飛花令令詞詩句和鈴聲此起彼伏,混在一出,嘈雜一片,竟是再也聽不清,辨不開。

銀鈴之音的間隔竟是越來越短、越來越快,飛花令輪速也隨之加快,整個賽場就如煮沸的鍋子一般,沸騰不止。

“我的媽呀!”郝瑟連連抹汗。

屍天清、熾陌和流曦也是一臉凝重,死死盯著場上。

賽場上,飛花令已經不知道轉了幾個輪回,有的人連連擦汗、有的人面色泛青、有的人結結巴巴、有的人呼吸急促、隨著那催命一般的鈴聲,陸續開始有人被淘汰下來,頹然離場。

有人一離場,這場上的氣氛便愈發凝重。

郝瑟雙手緊攥瓜子,三白眼圓瞪,一會兒看文京墨,一會兒看宛蓮心,簡直比場上的選手還緊張。

反觀場上二人,倒是游刃有餘。

文京墨從始至終嘴角都帶著笑意,語速不慌不忙、不快不慢,每次都在鈴聲響起的前一瞬,準確無誤說出詩句;宛蓮心美目顧盼流瑩,時不時朝著同桌三位男性賽友暗送秋波,語速卻是飛快無比,每次都能領先鈴聲許多道出令詞。

這二人一慢一快,效果卻是相同,攪亂同桌人心境,為其施壓,不多時,就有人抵擋不住,敗下陣來。

“哦哦哦,文書生那桌敗下一個,哦哦哦,蓮心那桌也走了一個,文書生又踢走一個,蓮心那桌也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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